通锦西二巷，是我每日上下班的必经之地。一溜儿银杏树倚墙而立，虽已至霜降时节，却依旧亭亭如盖，绿意苍翠。
先于叶子感知秋意的，是银杏的果子。它们从树上坠落，黄色外皮泛着惨白的银霜，恰似仍在惧怕那坠落的瞬间。饱满些的果实，摔得皮开肉绽，尤为凄惨，反倒是那些干瘪的，还能留存最后一丝体面。不管是哪种，千万别踩到这满地的“小家伙”。它们外形虽与软糯的杏子有几分相似，体内却藏着如刺刀般尖锐的嗅觉“凶器”。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恶臭，伴着腐败与发酵的进程，透过呼吸搅扰灵魂。
快到巷子尽头，在一道铁门前站定，刷脸。哐啷哐啷声响起，玄色窄门向两侧滑开，桂花馥郁的香气随之飘出，被银杏果“荼毒”的口鼻总算活了过来。院里有不少桂花树，唯有挨着小门的这两株是银桂。金桂自有金桂的美，橘色花朵紧密簇拥，一眼便能吸引你的目光。银桂也有银桂的娇，那些月白色的小精灵羞涩地躲在高高的枝头，默默给路过之人送去惊喜。
行至大楼下，我不禁瞧了瞧那棵唯一的柚子树。在此事情的前五年，竟不知有这么一棵柚子树�Ｕ站扇ツ晟钋�，偶然瞧见草丛里有两个黄澄澄的柚子，抬头望去，树上还挂着好几颗。捡了一个回去，切开分食，酸得人直打颤抖，但水分富足，带着乡村土柚子的清香。自此不再惦记楼下的柚子，却仍体贴它的生长。今年的柚子已结了果，只是外皮仍是青色。柚子在期待成熟，也在期待有缘人。
轰隆隆、哐啷啷、哒哒哒哒……坐在办公室里，种种机械声响从四面传来。旧城革新的程序终于迈进了我们这片区域。东面那栋六层的危楼已破拆完毕，上周，我亲眼看见一整面外墙坍塌的震撼场景。现在，挖掘机正在清理建筑垃圾，七八辆运渣车在园地周围排队等着运渣� ？上デ暗哪歉鲂≡鹤�，原本那里有个小园艺公司，里面的三角梅、紫薇、玉兰皆是多年的老树，花开时繁花似锦，如今已不见踪影。旁边那栋尖顶的三层小楼，是建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苏式建筑，据说会保存下来。尽管屋顶残破，墙面风化斑驳，但那是时间的印记，或许修缮后，会有新的韵味和故事。
下午外出效劳，再次经过那排银杏树，只见两个老人蹲在树下。凑近一瞧，他们正在捡银杏果，身旁的篮子已装了小半筐。那熟悉的臭味直冲脑门，我赶忙捂住鼻子。两位老人看样子像伉俪，倒是颇有经验，不但戴着口罩，还戴着帽子和手套。银杏果微毒，但只要不过量食用，营养价值颇为富厚，白果炖鸡可是一道有名的川菜� ？梢庸绾文鸪砂坠�，于我而言是个谜团。
“叔叔姨妈，这银杏果你们是捡回去自己吃的吗 ？”我忍不住问道。“自己吃，吃不完就送亲戚朋友。”大爷未吭声，大妈颇为健谈，“可不可直接吃哟，得清洗、晾干、去壳、去膜，有点麻烦。妹子，你要不要 ？要的话我给你摇树，你自己捡些回去。”我哑然失笑，原来这半筐银杏果是从树上摇落的，难怪这么多。也是，熟透后自然掉落的银杏果大多都摔坏了，倒是辜负了这秋日的赠予。
我因担心处理银杏果太过繁琐，并未捡回家，只是忍不住掏脱手机，拍下了那一篮子别人的银杏果。发到朋友圈，权当是自己捡的秋天吧。（王赟）
打印
官方微信
官方微博
